大田田是个嘤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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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醉(七十七)

七十七、圆月空悬

     街对面其乐融融的氛围于杨潜而言是叫人窒息的瘴雨蛮烟,他心头闷闷的,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冲上去无论是抢也好,掳也罢,把她抱进怀里,把她们抱进怀里,一辈子都不再撒手。甚至他已经惯性地去摸佩枪。

   可他有什么资格呢?说到底,人家是正经的男女朋友,而他杨大将军什么都不是!哪怕,她在他面前有过那么一分妥协,他想他都可以自降身份放纵一把去把她抢过来。他怔怔地看,她在那端路灯的光晕里笑得那般温柔,恬淡,毫不设防。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她在他面前时永远挂着面具,无论是哭还是笑,总是防备。所以,归根结底,她真的一点也不曾对他动心,一点也不。

   一出神儿的功夫,对面的人已经相伴着转回胡同里去了。他抱着孩子,她与他并肩,他们有说有笑,聊着以后的菜该放多少油盐,月色洒落格外圆满。

   凭什么?那个花花公子他凭什么?去他的什么身份体面,他不要了,他只要她!一瞬间,杨潜被满腔的嫉妒冲昏了头,他握紧配枪,推开了车门。       

  长街上一行四五辆军用车悄然地停在后方不远处,戍卫人员不知何时到的。他一下车脚跟还没站稳,范逸等人已更迅速地上前来拦住了他。  “大哥,您喝多了,夜里风凉,吹着了明儿头疼,您请上车。”

    在气头上的人哪里听得进劝,一把掀开拦着他的人。“给老子让开!”

    范逸踉跄一下,回手又死死拖住了他:“大哥,大过节的,咱别给自个儿找不痛快成吗?为个下九流的舞女,您当真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吗?您可是明系的总督军!”

   这一句醍醐灌顶,杨潜脚上如上了千斤镣铐般再难前行半分。心底坍塌的那一角重又被堵上了,他滞在那,握着枪的手缓缓垂下去。是啊,他不单单只是杨何之啊,他还是明系的总督军,家国天下都扛在他的肩上,哪容得了他任性恣睢?

   范逸见他松动,就势拿过他手里的枪,装进了他腰上的枪套里低声劝解:“大哥,我刚才过来也瞅见了,人家是郎情妾意,和和美美的,您何必呢?再说您拎枪冲上去又能怎样?那程公子是鹰爷的独子,咱不好随便毙了吧!如果不是要去毙了程公子,那您是打算毙了…”范逸点到即止,并未言明,只神色一凛,越发低声道了句:“那就不劳您动手了。”   

   这话叫他心惊不已,是啊,她那么倔强的性格,不肯委身做妾,如果他再这么纠缠,终究轮不到他自己动手,手下这群人也要先帮他料理了!近身的随侍齐刷刷地肃在眼前,手里的枪在月色下泛着寒光。杀了她吗?不不不,他只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头疼得翻江倒海。

   也许,他真的是醉了!他站在那看着黑漆漆的胡同口,良久扯着嘴角艰涩地笑开:“你们这是干什么?文遥,你拦着我干嘛?我去买块儿红薯…”

   “哦哦,买红薯啊,平川快去,多买两块儿!”范逸闻言如释重负,忙向魏平川吩咐了一声儿,又转回头呵呵笑着替他找补脸面,“我说您怎么大半夜喝了酒自个儿开车跑出来了,原来是想这胡同口的烤红薯了,别说你,我这喝了一肚子酒我也想啃上一块儿…”

   杨潜不语,又望了望那黑洞洞的胡同口。

  范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笑道:“按说咱们到了人家门口,碰巧撞上了应该上去打个招呼,可看情形,程少这是要留宿呢,热恋小情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这花好月圆的咱们贸然上去了岂不是搅了人家的鸳鸯梦。”

   是啊,她正跟别人蜜里调油呢!他和她的一场情事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从头到尾,入局的只有自己,痛心伤怀的也只有自己。她的虚情假意,她的狠心决断从来都只针对他。在旁人跟前,她是柔情款款的暖香玉,是巧笑嫣然的解语花。秋风萧瑟,酒意便愈发上头,杨潜的心灰败到绝望,脚下软绵绵的退行几步手撑在车上,勉力站住。

   “大哥!”范逸怕药给猛了伤着他,忙将前头的话按下不表,扶住他道:“喝成这样您还开车,多危险!您再这么着我可叫人把上上下下车钥匙都上缴了,您要用车得先叫人打报告!”

    杨潜靠着车门挥开他的手,揉了揉发涨的额角,不耐道:“你啰嗦什么,我以后不这么着就是了。”

   男人家总归面子比天大,他靠着车门缓了缓,沉静下来,一时又觉得自个儿无比丢人。一把年纪,统领一方,做事儿还这么沉不住气,大节下的醉醺醺地跑到人家门口来撒酒疯,堂堂七尺一个大男人作得跟个怨妇似的。别说手下这群人,连他自个儿都看不上自个儿的做派。

    好在临门一脚被拦下来了,不然真冲上去闹将起来,他不是把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尽了,他那个擎小就教他强取豪夺的爹只怕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思量间,魏平川已买好了红薯回来。范逸接在手里问他:“大哥,你看这红薯也买了,咱回吧!”

   他只是点头,却并未一分要离开的意思。烤红薯冒着热乎乎的香气,他伸手拿过一块儿细细地剥地剥掉皮儿咬了一口。其实,他素日并不爱这些软糯甜腻的吃食,可如今心头口头都是苦涩,这热乎乎香喷喷的烤红薯入口时的那种甜暖反倒成了一种慰藉。他一口口地吃,近乎狼吞虎咽,红薯沿着食道下去一路散发着灼热,把心与肺都烫得热了起来…多叫人贪恋!

    月亮挂在天上,用一种亘古不变的姿态俯瞰万物。胡同太深,月色照不不进去只在入口处洒落了小小的一角光亮。那一角月光的尽头是看似无尽的漆黑,暮荷便立在那片漆黑里的墙根处。外头灯火漫漫,月色光华,长街上的一切一览无余,她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街对面的他一口一口地将两块儿滚烫的红薯啃完。

   他在明,她在暗,他看不到她。好似一直都是这样,他看不到她,她的仰望,她的痴恋,还有她的心灰意冷…他永远都看不到。

   “手帕找到了吗?”

    程野刻意压低的轻声询问从身后传来,她回过神儿,转身朝里走,边走边挤出笑来轻声地应:“找着了。”

   踏进院门时,街上遥遥传来了汽车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她再度回望,四五辆车影从胡同口掠过,长街上重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来过。

   程野刚搬来的前几日,暮荷挺不适应,孤儿寡母久了忽然家里多了个大男人委实是不大方便。可不悔高兴地紧,晚上睡觉都不闹怕鬼怕怪怕老鼠了。时间一长,便也习惯了,家里因着程大少的借居添置了不少东西。暮荷心头打着小算盘发现这真的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程野自打被鹰爷赶出家门断了供给,就只有千百媚的工资领,结果,领的那点工资交交房租水电又添添东西,剩下的也只够给给暮荷的家用了。如此一来,这大少爷倒是绝了那些莺莺燕燕的勾当,一心扑在千百媚搞业绩。老板都这样了,暮荷也不好混日子,新来的舞女培训完一上岗,千百媚的生意更是火爆到了极致,俨然成了金城舞厅行业的标杆。

     一时,这股跳舞的浪潮在金城进入了白热化。男男女女无论老少皆沉溺于舞场,更有狂热者,通宵达旦,不眠不休。

     日子倒是寻常,时间在太平盛世的表象覆盖下,也流逝地格外快些。今年的天冷得格外早些,十月里便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老人家最易生病,程家那边传来消息说程夫人病了倒了,程野是孝顺儿子,一听老娘病了,忙不迭地就回去探望了。

    于是,这日夜里暮荷下了班便只得自个儿回家。整整俩月,俩人一块儿上班,一块儿回家,车来车去的,这乍一下落了单还挺不习惯。

    这场雪下得大足有尺深,街道边堆满了积雪,拉车的几乎绝迹。暮荷下班时已过了十二点,正是客散的时候,千百媚门前的东洋车供不应求。  

   天寒地冻地,傻等着不是办法,她便沿着回家的路走了一程,盘算走一段兴许便能叫着车了。

   她便走边四下张望,东洋车没望着,却发现有辆汽车似乎一直在跟着她。

   她发现自打杨大将军凯旋归来后,她对路边不明身份的汽车简直有了阴影,因为她永远猜不到汽车里坐着谁。她有些紧张,暗暗地观察了下那车牌,不认识,不熟悉。不是程野的,也不是张公子或胡小姐。更不是杨潜开过的…不过,他大将军每回都开不一样的车…

   想到这儿,她忽而觉得自己可笑,疑神疑鬼也就罢了,竟还鬼迷心窍地敢往杨大将军身上想。两个多月了,除了那次在她门前啃红薯,他在她的生活里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无痕迹。有些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他也许已经忘了吧,他的记性一向都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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